上学的艰辛征程

——面对贫困的持久战

陕西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    刘亚娟

    贫困一如既往地纠缠着我，但可喜的是在这依旧清贫窘迫的日子里，我的心情不再苦闷阴郁，此时，我的内心充满希望，
充满阳光。
    是的，我曾为贫困羞愧不已，也曾为贫困而怨天尤人，心怀不平，甚至抬不起头，挺不起胸，说不起话。是贫穷，让我吃
了别人难以想象的苦，饱偿到缺钱的辛酸与无奈。我时常想起我们全家几年来的牛圈人生，那时，我们全家五口人只有两口窑
洞容身，一个用来作厨房，另一个兼作卧室和牛圈，其中的滋味我永生难忘；想起我在蜡烛下、路灯下借光读书的情景，高中
时，由于我家没有钱，不能到学校附近租房住，只有在学校里的大宿舍住，宿舍是用旧教室改造的，里面可容纳四十人左右，
但实际上只有十来人住进来。学校晚上十点半熄灯，为了学习，我们十来个人只好点着蜡烛，趴在被窝里看书，或是在路灯下
学习。数九寒天冒着零下十多度的严寒，我冻得鼻青脸红，拿着书不停地边跺脚边读书，那时，手脚冻烂是常有的事，一到稍
暖和，手脚便奇痒难耐；想起我在冬天啃着冻得好象砖头似的馍……，中学六年中一直伴随着我、让我从中吸取无限动力的便
是母亲做了六年的锅盔馍。我吃着母亲饱含疼爱与希望所做的锅盔馍，它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太多太多的往事一幕幕，如同发
生在昨日，清晰可见，然而我克服了这些困难，撑了下来，这便是我自己的一种伟大的胜利。
    是的，我害怕贫困，我逃避贫困。来到大学，我害怕与同学一起逛街，避免与同学一起吃饭，怕的是同学笑话我，怕的是
我无力回请……，是贫困曾让原本敏感的神经越发地敏感多疑，我怕被别人嘲笑，每当同学们议论谁来自哪，家里人都在做什
么的时候，我总是悄悄地躲开。因为在我刚到校时谈到我来自农村，父母都是农民，我分明看到有些人脸上鄙夷的表情，使我
心痛不已。还有一次，我跟同学一块买饭，那是中午，我只买了几个包子，四角钱一个，同学们见了说：“呀！你可真会省钱，
你简直都成了包子小姐了。”我只能回答说我喜欢吃包子。其实谁不想注意营养、注意身体、吃好一些，而我，每次却只能到
饭堂里徘徊，找最便宜、最省钱的饭来填饱肚子。是贫困，曾让我些许的自尊灰飞烟灭，“饱汉不知饿汉饥”，我想只有那些
曾经经历过贫困和正在贫困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感受吧。
    这已成为过去，它将随着我的学业和成长而一去不复返，留给我最可贵的是我一直与贫困做着顽强不息的斗争的精神。
    上初中时，我家中的宝贝奶牛因为吃了金属而贱卖，接着疼爱我的奶奶去逝，家中一系列变故接踵而至，使原本不富裕的
家庭更家贫穷。在中考后，我那痛苦的感觉依然清晰，尤其在报名之前的哪个不眠之夜，看着母亲多病的身体及父亲已渐弯曲
的腰身，还有年幼的弟妹，我年幼的心灵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楚，是回家帮父母干活，还是继续上学？尽管我中考成绩高出重
点高中六十多分，尽管父母早就向我表示无论如何，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让我一定要为他们争气……，父母苦口婆心
的劝告，终于打消了我放弃上学去打工的念头。上高中时，除过第一年我因成绩优异享受减免一百元的奖励外，每学期注册交
费直线上升，第一学期六百元，到后来八百元、九百元，最后都达到一千二百多元，这对于农民来说真是难上加难呀！或许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时年幼的我不能不考虑高中巨大的花费及上高中后再上大学更加巨额的花费，在我偶有动摇时，眼前
便浮现出父母那期盼的眼神，让我倍加珍惜那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后来在我读了英国戏剧大师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
中丹麦王子那段关于生还是死，“是生存还是毁灭”的犹豫，对生或死我体会得真真切切，因为我曾经为了是打工帮助父母养
家还是继续上学犹豫过、焦虑过、迷惘过。
    由于能上学的不易，我更加奋发地读书，在高三时，妹妹辍学，曾让我难受愧疚，我将这深深的愧疚埋藏在心里，使它成
为我学习的动力。终于我没有辜负全家人的希望，考入了陕西师范大学，开始我更加艰辛的征程。
    上大学后，除过平时生活节俭外，我还利用课余时间出外做家教、发传单等。平时从来都不会添加什么新衣服什么的，到
不得不买时，才狠下心到农村家那边，买比西安便宜得多的十多元一件的上衣或二十多元一条的裤子，吃饭尽量节省，一天花
二、三元足矣。干发传单的工作时，我得步行到离学校大概有三公里远的那个中专校门口去发，每次发两小时报酬十元。做家
教时，我曾给西郊一名初二的女孩补习英语、物理，每次坐车来回路上的花五个小时，十元钱车费，讲课三小时，一小时十五
元，除去车费净赚三十五元，虽然一天下来都会累得不成样子，但一想到自己赚的这三十五元需要父亲养牛、干苦力活五、六
天，我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这不仅使我的大学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更让我有了一点经济收入，使我感到无比的兴奋。
    忆苦思甜，上大学后，除了父母的关心，还有晖华的两位老师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帮助。当我的总结里提到自己小妹
放弃读书去打工供我上学的事而遗憾不止，两位老师马上热心地询问安慰我，并表示愿意帮助小妹重返学校，实现她读书的愿
望，两位老师可能不知道，我是多么激动??l，父母亲一个劲地说：“天底下真有这样好心的人！”。是晖华老师的教诲，给
了我极大的勇气去面对、去克服学习和生活中的各种困难。
    然而好事多磨，正当我带家教、学习专业课、报考计算机等级考试、学习英语这多项活动忙碌地进行时，灾难发生了。我
积劳成疾，加上营养不良，头疼与皮肤过敏一起向我袭来，英语四级也以三分之差没及格，让我悔恨不已。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坏到了极点。要知道这是我上学以来最惨的一次，竟然没有及格。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苯了，到底是
不是上学念书的料？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我逐渐恢复了自信，奋起直追。在离下一次考试还有一个多月时，我辞退了家教，
一心扑在学习上。功夫不复有心人，我的汗水没有白费，计算机二级与英语四级都大获全胜。
    贫困是一把双刃剑，它先让你尝到的是苦与痛，但当你用自信自强战胜它时，它会劈开障碍给你全新的人生，让你品尝到
别人无法尝到的甜蜜与喜悦。是贫困，让我品尝到战胜困难后的满足；是贫困，磨练了我与困难作斗争的决心与毅力；贫困，
是一笔无价之宝，让我拥有别人无法学到的品质。
    是的，有些东西我们无法改变，比如低微的出身、丑陋的面貌、痛苦的遭遇与经历，这些都是我们生命中的“茧”。但有
些东西却是我们人人都可以选择的，比如积极的生活态度，自尊、自信、勇气、毅力等等，它们都是帮助我们穿破命运之茧，
由蛹化蝶的生命之剑。
    是的，我依旧贫困着，但那只是物质的贫困，我的精神是饱满充实的。在大学里，我选择了忙碌与沉重，舍弃了轻松与浪
漫，在大学校园里，将会留下我不屈奋斗的步步痕迹，让我的生命化蛹为蝶。

                                                                              2004年11月